墨砚盈殇

【基督山伯爵同人】《流光》2

  且说莫雷尔先生与这位显得好奇心很重的神甫分手后,一路径直步行回家。他像往常那样吃了晚饭,和他所钟爱的女儿聊了一些时候,就又独自一人出去散步了。可以想象得到,下午和布索尼神甫的那番谈话,又重新触动了他对往事的那些回忆,他的脚步,又下意识地朝着梅朗巷的方向走去。几年前那次让他终生难忘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就打听到这座已经十分老旧,处处都透着寒掺破败的小楼竟被一个陌生的大富翁出钱买下了,他立刻深入探查,所得到的每一个消息都让他内心里更加确信,这个陌生的大富翁不是别人,就是失踪了十四年的埃德蒙·唐戴斯。

可是,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这位神秘买主的更多情况了。连这里的门房都说,对这位新东家,他就只见过那么一次,更多的情况他也不了解。就这样,莫雷尔手上的线索算是断了,不得不停止了这番徒劳的追寻。可是他从此养成了一个习惯,晚上散步时会常常绕到这座小楼来看看。这样做的时候,莫雷尔先生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也许就因为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才会时常想要来这里看看,尽管六楼那间唐戴斯父子俩曾经住过的小屋每一次是黑洞洞的,既没有一丝灯光,也没有半点人气,而且这样的情形似乎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世界终结的那一刻。

这些年里,莫雷尔先生不仅在这里停留,并且也始终在记忆里怀念着他那年轻的朋友。

今晚也是一样,下午与神甫的那番谈话让他不由得更加清晰地记起了与唐戴斯有关的那些往事。他沿着小路缓步走到楼下,习惯性地抬头看向那扇迄今为止一直是漆黑沉寂的窗户。可是,这一次,意外地捕捉到一丝光线让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凝视着的地方不再是冷冰冰的黑暗,而是清楚地透出一抹明朗温和的灯光!

莫雷尔先生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眼花,一时看错了,这扇亮着的窗户其实是在五楼,或者是和那间小屋同一楼层的另外一间房子。可是,当他睁大眼睛再一次朝上望去时,他无比惊愕的发现,他看见的既不是楼下,也不是隔壁,这片引起他注意的神秘灯光,确确实实是从唐戴斯的那间屋子里透出来的!

他蓦地睁大眼睛,带着沧桑意味的目光中闪过深切的诧异,与一抹晶莹闪亮的欣喜之色。他整个人就那么呆滞地站着,仰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扇窗户,只觉得心口骤然传来一阵猛烈的跳动。

许久之后,他才喘息着缓了缓,静默了片刻,而后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急切地朝这座矗立在夜幕中的小楼走了过去,他走到楼梯口的门前,低头一看,发现那扇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上锁。

莫雷尔停顿了一下,旋即毫不迟疑地一把拉开门,略显踉跄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了这座小楼之中。

而就在梅朗巷的拐角处,一个全身裹着斗篷的黑色人影始终隐于阴暗处,以两道难以描述的幽深目光,默默看着莫雷尔的身影快步走进小楼,顷刻间,悲伤和忧郁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他明亮的眼底,过了片刻,只听得此人极其轻微地长叹一声,旋即转身走了开去,整个人犹如一抹幽灵般,迅速地闪入这样浓重寂静的夜幕之中。

再说莫雷尔先生,他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还是以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气喘吁吁地朝着六楼的屋子冲去。这当口,由于虚弱和激动,他好几次不得不停下来,倚着墙喘口气,再继续往上走,弄得老旧的楼梯扶手嘎吱嘎吱直作响。终于,他停在这间位于顶楼的粗陋小屋门前,紧盯着虚掩的房门之间透出的一抹灯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发猛烈,毫无疑问,这扇平日里总是锁着的门,今晚是为了等着他才特意打开的。莫雷尔倚着扶手站了片刻,等到那阵夹杂着欣喜与悲哀的激动稍微平复了些许,才上前轻轻地把门推开,一步步走进了屋内。

屋中灯火轻燃,却空无一人。

他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小屋,一股熟悉的感觉刹那间涌了上来。不知道是不是房子的主人有意安排,这间房间的布局和他记忆中的几乎是一模一样。他环视着四周,目光倏地落在了靠墙放置的床上,这一刹那间,他仿佛又看见了当年因为儿子被宪兵无缘无故抓走之后一步步陷入绝望,在孤独和病魔的纠缠下,没过多久就受尽折磨死去的路易·唐戴斯……莫雷尔先生心潮起伏,禁不住热泪盈眶,他垂下眼帘,将双手合在胸前,默默地祈祷片刻,才将目光转开,投向放置着油灯的小桌子上。

顿时,一张折叠着的纸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拿起纸片打开,只见是一封简短的信,字里行间墨迹尚新,显然是不久之前才刚留下的。

这封信是给他的。

信上这样写道:“尊敬的先生:多年来承蒙记挂,不胜感激。最近因获悉了您的种种情况,使在下心中倍加挂念,又因在马赛叙谈多有不便,故而特意邀请您至舍下基督山岛上盘桓数日,权当是一次海上出游。若您有意前往,请于本月二十日晚上十点至马赛港对面的小码头上,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届时自会有人在港口等候。此外仍有一个不情之请,由于种种无法述及的原因,请在看过之后,立刻将这张纸片付之一炬。”

莫雷尔念完信,发现信的落款是:“您最忠诚的挚友”,此外并没有任何署名。

他眼底里流露出无以复加的欣喜之色,握住纸片的手激动得微微颤抖。虽说写信的人没有署名,可是他还是认出了信上的字迹——自从几年前奇迹般获救以来,他曾经多次将那不知姓名来历的神秘恩人所留下的字条和十几年前埃德蒙·唐戴斯亲笔签下的雇佣契约仔细比对,因此早已熟悉了这位年轻朋友的笔迹,眼下这封信虽说字迹比从前显得流利成熟了许多,但多少仍可看出几分唐戴斯当年的痕迹来。

夜色渐渐深了,这位可敬的船主在油灯下不知站了多久,将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他才满怀不舍地照着信上的嘱咐,将这张纸凑近了油灯,眼看着火焰蹿起,将它一点点地燃成灰烬。“二十号晚上,这么说,也就是明晚……很好,唐戴斯,我的朋友,您会看到我准时赴约的。”莫雷尔喃喃地说道,怀着那样深刻无尽的感激之情,缓缓抬起眼睛,仿佛在感谢冥冥中无所不能的天主最终听到了他的祷告,实现了他的愿望。

稍稍平复了不断翻涌的情绪后,莫雷尔才起身下楼,缓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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