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盈殇

【基督山伯爵同人】流光

写在前面:

本文以周克希先生的译本为准,故事情节算我的,文笔一般,也许会有ooc,写着玩玩,若有感兴趣的同好,不妨一阅。要是有意见建议,也欢迎至评论区讨论。

连载未完成,大概是会写完的,咳咳

故事中人物全归大仲马,致敬作者!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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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寂静的夜幕下,有星星点点如钻石般纯粹的星光,闪耀着细碎璀璨的光华,点缀在浩瀚澄澈的苍穹之上。幽沉的长空明朗清冽,仿佛光华涌动的纯色水晶,清澈得没有一丝一毫的阴翳。一轮月牙轻灵高悬,朝广袤无垠的大海倾洒下温柔清冷的银华,就连那些翻涌在海面上最微小的浪花都被映照出一抹抹仿佛流动着的光芒,那些海浪虽然一波波急切地彼此追赶着,却因其所独有的脆弱短暂,反而显得格外壮丽。

然而,在这样宁静的夜幕下,却有一艘帆船正稳稳当当地漂浮在海面上,正顺风顺水地驶向不远处一座看上去并不太起眼的小岛。这座岛上遍布着奇形怪状的岩石,山脚下偶尔闪过几点奇异飘忽的火光,恰好和长空中闪耀着的星光彼此相映,给看上去荒无人烟的小岛带来一丝生命的迹象。

可是,就在这座小岛的最高处,却有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身影迎风默然伫立,此人将脸容深深地掩藏在斗篷的兜帽之中,像一樽石像似的一动不动,唯有那明亮深沉的眼底里时不时地悄然透出一抹无可名状时而忧郁,时而激愤的光芒,才能稍微显示出命运之神烙刻在他身上那些不同寻常的过往。他的目光落在海面上,掠过远方水天相接的尽处那几朵隐隐显现的波涛,定定地凝望着这艘离得越来越近的帆船。

终于,小帆船轻轻地靠了岸,一个身穿水手服的壮硕汉子旋即轻捷地跳上了小岛,但见他沿着岩石之间的小径稳步而上,不多时便登上了最高处,静静地站在裹着披风的男子身后。这名神秘男子转过身来,缓缓开了口,语调平静地说道:“你回来了。说说吧,情况怎么样,雅各布?”

“要我说,情况似乎不太妙。”雅各布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答道:“我在马赛打探到,那位莫雷尔先生得了慢性病,眼下最多也只有几个月的寿命了。据说早在许多年前,他的公司连遭噩运差点破产那会儿,他就被各种债务弄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这病根就已经种下了。这些年他的公司虽然过得还算顺当,可他本人还是避免不了病魔的纠缠。再加上两年前他的夫人去世,我想……对他而言也是一个打击。”

裹斗篷的男子沉默了片刻,抬眼凝望着与夜幕融为一体的海天深处,许久,他低声问道:“还有什么情况吗?”

“哦,对了,有一个情况不知道你怎么想。我猜你也知道,莫雷尔先生向来有个习惯,每天吃完晚饭都要一个人出去散散步,去喝杯咖啡什么的。我呢,趁正好有这个机会,就悄悄跟了他几次。我看见他时常拐去梅朗街的那座小楼,好像也并不打算做什么,就只是站在小楼对面,沉默地待上一些时候,望着六楼的窗户出神,那模样,像是在想念什么人似的,过上好一会儿才叹息着离去。”雅各布顿了顿,又说:“还有,我发现他还时常去教堂,我去打听过,听那儿的神甫说,他去那儿是为先他而去的妻子和一个似乎是已经很久没见面的朋友,向天主祈祷,希望仁慈的天主能赐给逝者安宁,并将他真诚的祝福送给那个还活着的人。”

“是吗……”沉寂片刻,裹着斗篷的男子轻叹一声,望着马赛的方向重新陷入了沉思。隔了许久,他才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开去。岛上的岩石奇绝高耸,那些生长在石缝之间的欧石南、香桃木和黄连木,在夜幕中摇曳地投下大片大片的幽深阴翳,雅各布看着他孤孑挺直的背影逐渐隐没在这些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中,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走下了岩峰。

深邃的大海间,翻涌的浪花此起彼伏,随着时间的推移,漫无止境的夜幕显得越发幽深冷寂,那渐渐倾斜的轻灵银华仿佛翩然起舞的精灵,追逐着层层波浪翻涌消逝。

海天一色,空旷浩然。

就在这时,有一阵轻微的响动从小岛的方向传来,原来是一艘坚固轻快的游艇,趁着夜色飘然离开了小岛,迎着长风无比轻盈地破浪行进,没过多久,这艘游艇就已经离开了岛上众人的视线范围,消失在这片苍茫广袤的海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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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赛,阿库尔教堂。

此时正当盛夏,晴空万里,骄悍的阳光无比炽烈地向着地面倾照而下。贾科莫·布索尼神甫身着黑色教士袍,虽然顶着这样强烈的阳光,他却步履轻缓,无声无息地走进这座教堂。只见他一进门就略略停住了脚步,那明锐深刻的视线旋即不动声色地划过整座教堂,一眼就认出了他要找的那个人。

此刻,偌大的教堂里很是寂静,庄重肃穆的耶稣像前,头发花白的皮埃尔·莫雷尔先生双手交握在胸前,正在虔诚地低头祷告。布索尼神甫轻轻地退到某个不被人察觉的角落里,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位善良可敬的船主今年已经五十四岁,早已不再年轻,几年前接连不断地砸落在他身上的那些噩运,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得连时光也再难抹去的烙痕,只见他容颜憔悴,双唇微抿,沉寂的目光中略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迷离意味,连胡须也变白了,悠长的岁月所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无情地在他容颜上刻下不可磨灭的深沉痕迹,就连曾经强健敏捷的体魄也遭受了病魔的纠缠,让他在举手投足之间不可避免地开始变得虚弱迟缓起来。

布索尼神甫看着他,目光在一瞬间饱含着关切与敬慕,然而只是微微一闪,便复又归于他这个身份所特有的庄重平静。只见莫雷尔先生依旧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双唇轻动,无声地祷告着,其所祷告的内容也大概只有他本人和天主才知道。这样又过了约摸大半个钟头,教堂的钟声敲响了,可敬的船主起身准备离开,抬眼却看见一个头戴三角帽,身穿黑色长袍的教士,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他面前。

乍见此人,莫雷尔先生虽说有些诧异,却还是温和地笑了笑,朝这位素不相识的教士打了个招呼:“下午好,神甫先生。”

“您刚才祷告得非常虔诚,而且很是专注,先生。”教士平静地开口,话音间有着一股浓重的意大利口音,“我得承认,我在这里观察您有一段时间了。您知道,当一个人完全沉浸在照亮他心灵的信仰之光时,总是很容易让人有所触动的,愿天主听到您的祷告,为您的这份虔诚赐福于您。”

“谢谢您,神甫先生。”莫雷尔定睛凝视着神甫,在对方锐利深邃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关切,与透着几分悲悯的博爱,这两种神情都很符合对方庄重的身份,于是他长叹了一声,摇头答道:“可我得说,您想错了,先生。我刚才的祷告并不是在为自己向天主要求什么东西,因为命运之神对我已经足够眷顾。一个基督徒处在我这样的境地上,倘若再对天主有任何要求,都无异于是亵渎神灵了。”

“那么先生,您想必是在为您的家人祷告了?”神甫温和地问。

“我妻子两年前去世了,我确实为她灵魂的永福祷告过。但是,我刚刚想到的也并不是我妻子。”莫雷尔苦笑一声,又再次将眼前的人仔细打量了一下,而后轻声道着:“看起来,您对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很感兴趣,神甫先生?”

“是的,我承认是这样。”布索尼神甫接口道:“说实话,先生,我一向游历四方,居无定所,曾经遇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目睹过形形色色不同的事迹。在这些人里,有善良宽厚的好人,也有受自己心中贪婪物欲与愚昧无知所左右的可怜灵魂,自然,也就难免听说过一些千奇百怪,让人意想不到的故事。我几乎走遍了整个法国,也很喜欢这种领略人生百态的境地。最近,我来到马赛这里,发现您在这城市里可以说是个名人,几乎每一个人都认识您,而且大多数人都对您诚实的为人和清白的信誉交口称赞。我深知在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默默无闻,能够拥有这样好的声誉并不多见,于是,我就冒昧地想要来看看您。”

布索尼神甫话音一顿,又和缓地微笑道:“您瞧,先生,我很坦率地向您说明这一点,并且请您原谅我这份也许是不该有的好奇心。”

“原来如此。”这时他们已经并肩走出了教堂,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转悠。莫雷尔凭着自己几十年来阅人无数的直觉,看出眼前这位奇怪的神甫虽说言行举止确实和大多数教士不尽相同,但最起码,他对自己似乎并无恶意,相反,神甫看他的目光明亮而温厚,的确透着几分善意的好奇,于是他逐渐放下了戒心,觉得这位神甫品性端正,心地仁慈,不过是有收集一些奇谈怪论的癖好罢了。

想到这里,莫雷尔先生淡淡地笑了笑,沉声说道:“既然这样,神甫先生,那您一定也听过一些关于我的事情了?”

“是的,人们对您的事情可谓是众说纷纭,众口不一。不过有一点大家几乎一致认定,都说在几年之前,您似乎是遇到了一场无法解释的神迹。”

“神迹……”莫雷尔喃喃低语,片刻后他抬了抬眉毛:“没错,神甫先生,我遇到的事情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是最合适不过了。既然您的兴趣是收集各种各样的故事,那么,就请听我说说我的故事吧。”

神甫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洗耳恭听,于是,莫雷尔先生开始讲起了自己的事,他的生活,他的事业,以及他耗费心血所经营的莫雷尔父子公司。从公司一开始的蓬勃壮大,欣欣向荣,一直到后来噩运降临,不幸的事情接二连三,先是连着损失了好几艘货船,这使得他近乎于血本无归,后来又接连吃了三四家公司的倒账,最后又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欠了将近三十万法郎的巨款,终于沦落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

“神甫先生,您自然可以想象,当时的我眼看着已经用尽了所有方法,甚至跑去朝我本不该对他们开口的那些人,试着去寻求哪怕一丝帮助,然而,所有的方法都用尽,最终却依旧摆脱不了破产和背负巨债的噩运时,我心里有多么绝望!可是,恰恰就在这时,在我因诸多不幸而一蹶不振,即将蒙受那些在当时看来似乎是必然而至的耻辱和打击之际,突然地,一只神秘的手从天而降,为我驱散了那可怕至极的阴霾,奇迹般地挽救了我的名誉和生命。”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顿了顿,勉力克制了激动的情绪,接着又说:“这是我所有噩运的转折点,紧接着,事情顺利解决了,我和我的家庭又从绝望之中被拉了回来。我感激天主做出如此周到的安排,而同时,我也十分确信,默默地为我做了这一切的,并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英国人,而是一个失踪了许多年,一度了无音讯的挚友,我虽然始终不知道那可怜的小伙子,这么多年来究竟有过什么样的际遇,可我虔诚地祈求万能的天主,能继续为他带去好运,带去幸福。”

莫雷尔说完,激动地喘了一口气,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您的故事非常动人,先生,而您这份挚诚的心意,尤其令人感动。我想假如您说的那位朋友能知道您对他这样牵挂,他也会感激您的。”布索尼神甫的话音微微一颤,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可是,既然刚才您自己都说,您的那位朋友已经失踪了许多年,那您又怎么能这样断定,这个帮助您的就是您想的那个人呢?”

“问我怎么能断定!”莫雷尔目光灼灼,满是沧桑的眼底里刹那间涌起深邃灿然的光辉:“神甫先生,您知道吗,梅朗巷六十号那儿,有一座小楼,离这里只隔着两条街!那里,曾经是那个小伙子的家!而就在将近四年前,我女儿就是在那座小楼的六楼,找到了那张二十八万七千五百法郎的期票,那是我欠下的债款,神甫先生,这张我亲笔开出的,曾经打算用自己的生命去偿还的期票,当我再次拿到手时,上面的款项却已经付讫了!还有那个红丝绒钱袋,那颗闪闪发亮的钻石,以及那艘失而复得的法老号货船,那艘原本大家都以为已经沉没在海底的货船,在我得知噩耗的三个月之后,居然又回来了,而且是满载而归,额外又为我赚了将近五万法郎!这事儿简直是神迹,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可是确实是真的!当时在卡讷比耶尔大道的港口,全马赛成千上万的市民都证实了这一点!”

莫雷尔先生喘了一口气,满怀激动地继续说:“而埃德蒙·唐戴斯,这个善良纯粹的小伙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在他失踪之前,他是我手下最出色的海员,是那艘我后来奇迹般失而复得的法老号上的大副!所以先生,您瞧,这一切都再明显不过了,光凭这些就足以肯定,在绝境中拉了我一把的人,就是他。”

“原来是这样。”一瞬间,布索尼神甫的喉咙仿佛哽住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滚烫沸腾的热血刹那间从四肢百骸飞窜而起,乱纷纷地涌上了心口。在这样激动的心绪之下,他不得不缓了一会儿,才接着以平静的口吻说道:“您刚才说,这个朋友的名字是……”

“他叫埃德蒙·唐戴斯,神甫先生。”他俩缓缓而行。已经走出好几条街巷,由于心绪过于激动,莫雷尔的脚下不经意地一个踉跄,脚步不稳地晃了晃,神甫赶忙伸手,一把扶住了他。善良的船主摆摆手,苦笑着为自己的唐突失礼道歉,一面说道:“或许您觉得我刚才那会儿有些太激动,甚或有些神经质了,神甫先生。那只是因为,现在能够记得这个名字的人,在这世上除了我,大概也没几个了。但我想让天主知道,无论如何,至少我是把他铭记到最后了。正如您所见的,我剩下的时日已经不多,假使在我离开人世之前,能够让我再看他一眼,能知道他的近况,那我就别无所求了。”

“是啊,这个失踪了许久的人,您还很惦记他,很想见见他。”神甫颇为感慨地长叹一声,沉声道:“可是,您要知道,也许,时光和命运这两样东西,都是非常残酷的,先生。我游历时就曾经亲眼所见,无情的时光是如何彻底改变一个人的面貌,从而慢慢地改变那个人的心性,使他变得面目全非,很有可能,到了最后连他本人也不认得自己了。您的朋友既然失踪了这么多年,或者也屈从了无情的命运,说不定您记忆中的那个人,也随着时间流逝的波涛在改变,变得让您觉得……很陌生了。倘若果真如此,与其各自平添失望与伤感,那还不如不见呢,这样的话,至少他在您的心里,依旧还保留着从前的模样。”

“不,不会这样。对绝大多数心性和意志力比较软弱的人来说,您的话或许不无道理,神甫先生。”莫雷尔扬眉一笑:“但我自信我对埃德蒙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心地善良,德行高尚,意志坚强,行动刚毅果断。一个拥有这样性情和特质的人,即便他的容貌改变了,即便他的行事作为或许与以往大不相同,可是我依旧深信,在内心最深处,他依然是从前的他。再说,即使他变得再多,他也依旧是我的朋友。我纵使力量微小,什么都不能为他做,那么最起码,保留我对他的友谊,这件事我总该能做得到。”

两人一路走着,待走到一条岔路口时,莫雷尔先生亲切而热情地欠身道别,感谢这位初次见面的神甫如此仁慈耐心,花了这将近两个小时来听他絮叨,还一路陪他走到这里。布索尼神甫站在路边,望着莫雷尔先生那有些蹒跚的背影渐渐转过街角,神色还是那样平静安详,周身透着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镇定与从容,心底却默自在思忖着:“埃德蒙·唐戴斯……是啊,这个可怜的、几乎已经被所有人都遗忘了的名字,有多久没有被这样满怀着善意的激情,这样清楚地叫出来了?是的,自从法利亚神甫在伊夫狱堡去世后,我就再也没听到了!既然如此,那倒不如……”

神甫笔直地站在原地,薄薄的嘴唇轻抿着,表面上一如往常的庄重严肃,心底却依然在不断地沉思着,像是在考虑一个计划。终于,他打定了主意,将目光从行人往来的街道上收了回来,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而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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